终于摸到卧室门前的李若谷透过门缝,看到了亮光。
里面烛火未曾熄灭,
没有脚步声。
有女人急促的呼吸。
因为紧张,因为无法发出声音而急促慌张的呼吸。
不用过多的猜想,那肯定是自己的妻子。那么周围剩下的人数是……
脚步声没有,
呼吸声一个,
心跳声……
“请李将军进来坐吧。”
李若谷还来不及去再听里面多余的响动,却已经被发现了。
考虑再三,思索所有此时抉择会造成的后果。
没有多余的选择,没有剩下的答案。
李若谷理了理自己染血的牛皮上衣,昂首推门进去。
不出所料。
自己的妻子在床上紧咬嘴唇,说不出一句话,并且不住的对自己摇头,用眼神在对自己说,让自己快跑。
李若谷无视了这个要求。
室内还有三人。
两个黑甲士兵一左一右一个架住自己的妻子,
一个怀抱着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到现在位置还在呼呼大睡,没有睁眼,也没有哭泣。
而为首的士兵带着头盔已经搬好一张椅子就坐在自己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的,脑袋朝着自己,从头盔里射出的眼神,稳重而锐利。
熟悉。
这个目光自己应该是见到过的。
如鹰似狼,一被接触就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李将军,别来无恙。”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率先出声。
“你是?”
会叫自己将军,并且说出别来无恙这种话的人,一定是在邓普林朝堂那场政变下存活下来的故人,说不好曾并肩战斗过。
但绝非善意。
“恕我甲胄在身不便行李,但我对您确实颇为尊敬呢,而且……我不方便脱下头盔与您相认,但我相信你再想想,应该记得我的,毕竟您可是过目不忘呢。”
男人低沉的嗓音却戏谑着自己,这种反常。
而且深知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
如鹰似狼。
李若谷已经记起这么个人了。
要在脑海搜索太久的缘故是因为对这位男**往不深,而且感官不好,虽然从未做过自己的下属,从级别也算不上自己的同僚,但却是那位政见与自己不和,在那场政变中飞黄腾达,一跃而起的男人的鹰犬之一。
在当时,是卑微到骨子里的角色。
没有一个人瞧得起他,没有一个人看好过他,对他的评价大多是,能力平庸,没有骨气。
没想到今日再次却是让他占据了完全上风的对话,都算不上平等的地步了。
李若谷很想唏嘘,但深知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资格。
“看来李将军已经认出在下了。”
“啊,没错,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借助那场政变一跃而起的除了他,还有你是吗?还是作为他走狗的身份?”
尽管李若谷把话说的如此难听,但面前的男人却没有一点动容和感触。
“瞧您这话说的,能为大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男人毕恭毕敬,仿佛嘴中所述的那个男人就在面前。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改不了这个德行,像条狗一样,夹缝里求生存,苟且偷生,为了爬上去,无不用其极,不过现在也好,顺从了你的心意对吧?”
“可我这总比一个保不住正统,美其名曰明哲保身,实际上是退缩的身为帝国传说的人要好一点点吧?”
“行啊,有些脾气了,不错,与我顶嘴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没有所谓了。”
李若谷笑了起来,直视面前稳坐如山的男人,继续说道。
“不过我劝你别装了,即便用尽心思要在他面前装出这副忠犬模样,人畜无害,但是……骗不了他的,你的野心,你日后的造化可写在脸上了。”
一瞬间,男人头盔里窥探的眼神闪过惊疑不定。
抓住了。
李若谷心里一紧。
“你还不知道吗?就连我这个不精通看面卜卦的人都知道,你这面相,可是**裸的叛臣贼子的面相啊,你口中的那位大人可是精于此道,你不会认为他不知道吧?”
男人没有说话,眼神却动摇了。
“他从来不会真正的信任你,不会让你积累足够的力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李若谷步步为营。
“我没多余的想法,为大人办事,不多问,不多想。”
“还装?可以啊,因为你只要活下去终有一天会选择背叛,所以有一天,一定会在你准备充分之前,他一定会有借口,杀掉你。”
“将死之人多说无益。”似乎是不堪李若谷继续言语下去。
“诶诶诶,可别急眼啊,多说几句实话而已……而且,你不想点办法的话,听到我话的两位,可能会让你的劫难提前到来喔。”
李若谷意指两人会将今日此时此地,自己所言如实报告给那个人,而加重他对这位男人的怀疑,无疑会让他提前下手除掉这个必定会背叛的棋子。
“这……”
面前的男人似乎因为李若谷的话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只有先杀掉这两位,回去禀报时借口被我所杀,才有一线生机咯。”
这句话却是李若谷说给那两个士兵听得,人人自危,自己一家才有一线生机。
“不愧是将要名垂青史的一代智将。是女神亲吻过的大脑啊。”
男人几乎就要拍手称快了,这种姿态却让李若谷皱起眉头。
“李将军,你说的这位大人在政变成功之后,亲手创立了一只用于执行特殊任务的小队,名为影子。就像那位大人的影子一般,笼罩了整个帝国,无论何人,无论何时,在帝国境内都逃不过他们所编织的巨网。执行阁下这次任务的也是这只部队。而这只部队的作风便是,只执行指挥官的指令,不多问,不多听,不违背,并且百分百的成功率完成直到至今的任务。您直到,现在这只部队的指挥官是谁吗?”
李若谷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近乎于灰飞烟灭那种境地的绝望处境,好像升起的一丝希望无影无踪了。
“那位……那位大人亲手交给我了啊!不然,我还真被你吓到了,我的李将军。今日之事,此时此地,你说的每一句话,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不会记得一个字,更不会走漏一点风声,您所剩的希望破灭了喔。”
男人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态度里掩藏太久,都快成死火山的兴奋。
“现在是真正的多说无益啊……”
仿佛是李若谷的自言自语,而床上的安娜也停止了挣扎,面如死灰。
“李将军还有什么话想对夫人儿子说吗?”
男人擦了擦自己手臂的盔甲,似乎是已经预告了末日的到来,已经没有余地,已经只剩下末路了。
“我就想问,能放过我妻子和儿子吗?”
这是愚蠢的问题,放过怎么样,不放过怎么样,答应了自己这一时,以后的路还是未卜,自己是难逃一劫,却还因为身为人父下意识的本能问出这种问题。
“恕在下,难以从命。”
男人嗓音低沉而冷酷。
“啊……是吗。”
“不过李将军还有一个机会能保全令公子。”
现在已经开始玩自己了吗,讨回当年的没有正眼看待他的债?
反正明哲保身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你说条件。”
李若谷反正知道,到今天这步,能保全自己的儿子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而且自己已经没有东西能失去了。
“请……李将军和尊夫人……”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摘下头盔,以至于李若谷只能从男人的眼神看出他的心里活动。
如今男人的眼神冷酷而意气风发。
“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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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队长!全村,五百三十九人,皆当场伏诛,一干二净。”
副将向抱着襁褓的指挥官禀报,此时小渔村除了翻涌的海浪,徐徐而来的海风,一点人声都不存在,没了哭泣,没有哀嚎。
“下令下去,防火烧村,至于之后对外界舆论的解释不用我们操心,事情做干净,这段历史不管以何种形式出现在任何记载上,也不会是今日真正情况,甚至……不会出现在历史上。”
“得令!”
男人抱着孩子,看着熟睡还在睡梦里一无所知的孩子,脸上的表情笑也笑不出来,唏嘘也无从感叹。
掐了掐孩子的脸,用力极轻也不敢伤到孩子尚且稚嫩的皮肤。
“真是,前路无知己,一往虎山行啊。”
在小渔村相距不远的地方,身着灰色袍子魁梧的老人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淹没了整个村庄,黑色的,滔天的烟雾覆盖住了天空。
老人带上了袍子上的帽子,缓缓的沿着前路,离开了这块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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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普林帝国。
高悬牌匾的府邸内。
阁楼阳台上,一个身材略肥胖,年纪中年的金发男子,看着东方的天空。
一颗明亮的流星从东至西滑落,
光亮由明至暗。
“将星已死啊。成咯。”
脸上的表情不说多么愉悦,但总算是轻松下来。
“年轻时有幸与若谷你对饮三杯,到了中年,虽不说我亲手,但总是由我送你上路,这……也算是一桩孽缘吧。天机不可测,天机不可泄露,你与我在这乱世,总是能名垂青史了吧?不过我却让你留下一段佳话了呢,也不知道后世如何写我,如何骂我,如何口诛笔伐于我。”
金发男子念念叨叨,手在阳台的栏杆上越握越紧。
“请你信于我,我这一切,绝非是我生出二心,只是为了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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